[ 内容简介 ]
★一部充满死亡、绝望、唯美爱情的恐怖巨著! ★登场150人,陆续离奇死亡近100人……东野圭吾、村上春树极度推荐。 ★国宝级女作家小野不由美代表作大陆简体版全球首发 ★全日本公认最恐怖的悬疑小说!出版14年各创下560万套的销售纪录 ★超级漫画大师藤崎龙亲自操刀漫画版, 2010年推出动画版! ★大陆简体引进版全球首发,同名电影将由投拍《3D贞子》制作方重金投拍! ★众多读者与媒体评价:看完《尸鬼》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一部充满死亡、绝望、唯美爱情的恐怖巨著!
★登场150人,陆续离奇死亡近100人……东野圭吾、村上春树极度推荐。
★国宝级女作家小野不由美代表作大陆简体版全球首发
★全日本公认最恐怖的悬疑小说!出版14年各创下560万套的销售纪录
★超级漫画大师藤崎龙亲自操刀漫画版, 2010年推出动画版!
★大陆简体引进版全球首发,同名电影将由投拍《3D贞子》制作方重金投拍!
★众多读者与媒体评价:看完《尸鬼》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内容推荐 一个充满死亡与绝望的恐怖故事! 这个只有3000多人的小村庄,忽然被惊悚与绝望所侵蚀,村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去……故事的舞台是人口只有3000多人左右的小村落——外场村。村子只有一条国道可以与外部相连,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还保留着土葬这种习俗。和平的村落最初发生了小小的变化,不知道从哪里移筑而来的旧的西方式建筑,不知从何而来的西方建筑里的居民,某日被毁坏的村中神像。 有一天,在山里发现了三条尸体。虽然村庄里唯一的医生尾崎敏夫虽然觉得这起事件充满了疑点,还是没有把这作为特殊死亡处理,而是对外公布成普通死亡。可是那以后,村庄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去了…… 村民接二连三地神秘死去!地狱般的试验和砸入尸鬼心脏的木椿,登场150人,陆续死亡竟超过100人,看完《尸鬼》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百度“尸鬼”将见证它所有的奇迹! 一个充满死亡与绝望的恐怖故事!
这个只有3000多人的小村庄,忽然被惊悚与绝望所侵蚀,村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去……故事的舞台是人口只有3000多人左右的小村落——外场村。村子只有一条国道可以与外部相连,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还保留着土葬这种习俗。和平的村落最初发生了小小的变化,不知道从哪里移筑而来的旧的西方式建筑,不知从何而来的西方建筑里的居民,某日被毁坏的村中神像。
有一天,在山里发现了三条尸体。虽然村庄里唯一的医生尾崎敏夫虽然觉得这起事件充满了疑点,还是没有把这作为特殊死亡处理,而是对外公布成普通死亡。可是那以后,村庄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去了……
村民接二连三地神秘死去!地狱般的试验和砸入尸鬼心脏的木椿,登场150人,陆续死亡竟超过100人,看完《尸鬼》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百度“尸鬼”将见证它所有的奇迹! 作者简介 小野不由美(1960年12月24日-),日本作家,大分县出生,大谷大学文学部佛教学科毕业。 小野不由美在大学时代是京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员。丈夫绫辻行人是该会的前辈。 1986年 - 与推理小说名家绫辻行人结婚 1988年 - Teen's Heart 少年心的《生日前夕不能入眠》(バースデイ.イブは眠れない)出版。 1993年 - 《东京异闻》成为了第5届日本幻想小说大赏的最终候补作。 1998年 - 用了3500张原稿纸的大作《尸鬼》打入畅销书龙虎榜。 2002年 - NHK把她的作品《十二国记》动画化。 2003年 - 被日本Yahoo!用户选为2003年度最佳悬疑小说作家第6位。 2003年~2004 - 年本格最佳悬疑小说作家(原书房)7位。 2006年 -NHK把她的作品《恶灵系列》(又名:奇幻贵公子 或 Ghost hunt)动画化。 小野不由美(1960年12月24日-),日本作家,大分县出生,大谷大学文学部佛教学科毕业。 小野不由美在大学时代是京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员。丈夫绫辻行人是该会的前辈。 1986年 - 与推理小说名家绫辻行人结婚 1988年 - Teen's Heart 少年心的《生日前夕不能入眠》(バースデイ.イブは眠れない)出版。 1993年 - 《东京异闻》成为了第5届日本幻想小说大赏的最终候补作。 1998年 - 用了3500张原稿纸的大作《尸鬼》打入畅销书龙虎榜。 2002年 - NHK把她的作品《十二国记》动画化。 2003年 - 被日本Yahoo!用户选为2003年度最佳悬疑小说作家第6位。 2003年~2004 - 年本格最佳悬疑小说作家(原书房)7位。 2006年 -NHK把她的作品《恶灵系列》(又名:奇幻贵公子 或 Ghost hunt)动画化。 小野不由美(1960年12月24日-),日本作家,大分县出生,大谷大学文学部佛教学科毕业。
小野不由美在大学时代是京都大学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员。丈夫绫辻行人是该会的前辈。
1986年 - 与推理小说名家绫辻行人结婚
1988年 - Teen's Heart 少年心的《生日前夕不能入眠》(バースデイ.イブは眠れない)出版。
1993年 - 《东京异闻》成为了第5届日本幻想小说大赏的最终候补作。
1998年 - 用了3500张原稿纸的大作《尸鬼》打入畅销书龙虎榜。
2002年 - NHK把她的作品《十二国记》动画化。
2003年 - 被日本Yahoo!用户选为2003年度最佳悬疑小说作家第6位。
2003年~2004 - 年本格最佳悬疑小说作家(原书房)7位。
2006年 -NHK把她的作品《恶灵系列》(又名:奇幻贵公子 或 Ghost hunt)动画化。
显示全部信息 目录《尸鬼 1》 序章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被称为外场村的村子,就已经注定要与周围一千公顷的林地共同走上灭亡的道路。 第一章 散播死亡的恶鬼从枞树林当中觉醒,沿着黑暗的山腰走下村子,造访微弱灯光之下每个好梦正酣的村民。 第二章 “村子里谁家的猫儿生小猫都瞒不住大家,怎么可能偷偷搬进来?大家对那栋房子又那么关注,一旦发现好像有人居住,不到第二天消息就会传开了。” 第三章 治丧事宜的顺序十分简单,父亲信明和静信已商量妥当。当天守灵、隔天下葬,炎夏的土葬总是十分迅速。 第四章 不祥总是自枞树林当中潜入村子,将村民带往位于村界线之外的那个混沌的生死国度。 第五章 在他眼中,静信是个称职的继承人……就像尾崎医院的年轻院长一样,找不出一丝缺点,也没有不把家业当回事的态度。 第六章 今年过完年之后,小惠就经常造访位于中外场山脚的那户人家,然后从后门痴痴地望着某扇窗户。 《尸鬼 1》 序章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被称为外场村的村子,就已经注定要与周围一千公顷的林地共同走上灭亡的道路。 第一章 散播死亡的恶鬼从枞树林当中觉醒,沿着黑暗的山腰走下村子,造访微弱灯光之下每个好梦正酣的村民。 第二章 “村子里谁家的猫儿生小猫都瞒不住大家,怎么可能偷偷搬进来?大家对那栋房子又那么关注,一旦发现好像有人居住,不到第二天消息就会传开了。” 第三章 治丧事宜的顺序十分简单,父亲信明和静信已商量妥当。当天守灵、隔天下葬,炎夏的土葬总是十分迅速。 第四章 不祥总是自枞树林当中潜入村子,将村民带往位于村界线之外的那个混沌的生死国度。 第五章 在他眼中,静信是个称职的继承人……就像尾崎医院的年轻院长一样,找不出一丝缺点,也没有不把家业当回事的态度。 第六章 今年过完年之后,小惠就经常造访位于中外场山脚的那户人家,然后从后门痴痴地望着某扇窗户。 第七章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长裤,修长的胴体上面装了一颗白色的头颅。 第八章 “我也很讶异,但我可以确定小惠的死因绝对不是贫血,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第九章 一个人诞生,在村子里度过青年时期,然后组织家庭,看着儿孙长大之后,结束使命的老人家再度回到枞树林之中。 《尸鬼 2》 《尸鬼 3》 《尸鬼 4》 《尸鬼 5》 《尸鬼 1》
序章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被称为外场村的村子,就已经注定要与周围一千公顷的林地共同走上灭亡的道路。
第一章
散播死亡的恶鬼从枞树林当中觉醒,沿着黑暗的山腰走下村子,造访微弱灯光之下每个好梦正酣的村民。
第二章
“村子里谁家的猫儿生小猫都瞒不住大家,怎么可能偷偷搬进来?大家对那栋房子又那么关注,一旦发现好像有人居住,不到第二天消息就会传开了。”
第三章
治丧事宜的顺序十分简单,父亲信明和静信已商量妥当。当天守灵、隔天下葬,炎夏的土葬总是十分迅速。
第四章
不祥总是自枞树林当中潜入村子,将村民带往位于村界线之外的那个混沌的生死国度。
第五章
在他眼中,静信是个称职的继承人……就像尾崎医院的年轻院长一样,找不出一丝缺点,也没有不把家业当回事的态度。
第六章
今年过完年之后,小惠就经常造访位于中外场山脚的那户人家,然后从后门痴痴地望着某扇窗户。
第七章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长裤,修长的胴体上面装了一颗白色的头颅。
第八章
“我也很讶异,但我可以确定小惠的死因绝对不是贫血,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第九章
一个人诞生,在村子里度过青年时期,然后组织家庭,看着儿孙长大之后,结束使命的老人家再度回到枞树林之中。
《尸鬼 2》
《尸鬼 3》
《尸鬼 4》
《尸鬼 5》 显示全部信息 媒体评论 身为非人的律子和夏野,以及身为人类的静信,是典型的和平主义者,代表超越自我的神性。沙子,清水惠,尾崎敏夫和村里面的众人都是无法超越本能的家伙,代表沉沦于本能的恶。 这书是把尸鬼放在和人类同样的高度上来讲的,更像是讲对立种族之间的关系,不是在宣扬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更不是人本主义。你可以支持任何一方,但是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作者根本没有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讲故事,而是在描绘一幅困于本性和超越本性的众生相。受困于本性的注定会被神遗弃,作者明显在歌颂夏野和律子的伟大,鄙夷村民的恐惧和仇恨,并且利用辰巳和桐敷正志郎对沙子表示同情。 最终,沉沦于本性的村庄和尸鬼们下场都一样,因为本性即地狱,无法超越会越陷越深,他们同样都被神遗弃了。作者其实可以让沙子和尾崎敏夫同归于尽,不过那样就太阴暗了。 ——豆瓣读者 子夏花朝评论 身为非人的律子和夏野,以及身为人类的静信,是典型的和平主义者,代表超越自我的神性。沙子,清水惠,尾崎敏夫和村里面的众人都是无法超越本能的家伙,代表沉沦于本能的恶。 这书是把尸鬼放在和人类同样的高度上来讲的,更像是讲对立种族之间的关系,不是在宣扬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更不是人本主义。你可以支持任何一方,但是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作者根本没有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讲故事,而是在描绘一幅困于本性和超越本性的众生相。受困于本性的注定会被神遗弃,作者明显在歌颂夏野和律子的伟大,鄙夷村民的恐惧和仇恨,并且利用辰巳和桐敷正志郎对沙子表示同情。 最终,沉沦于本性的村庄和尸鬼们下场都一样,因为本性即地狱,无法超越会越陷越深,他们同样都被神遗弃了。作者其实可以让沙子和尾崎敏夫同归于尽,不过那样就太阴暗了。 ——豆瓣读者 子夏花朝评论 于尸鬼的存在方式的确很难称之为可宽恕的,因为无论如何杀人都是不可作为生存条件而被提上议程的,毕竟在这世界上的规则都是由人来制定的,但事物出现必有其缘由,尸鬼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作为杀戮和被杀戮的对象而诞生的吧,那是种错误,但他们之前还都是人,成为尸鬼之后也有人的感情和理智,饥渴会泯灭人性,对尸鬼盲目的恐惧和排斥又何尝不是? 又有谁能像夏野那样从看见小彻之时就只将他当小彻看待,不是异类不是尸鬼,那就是他朋友,先想到的是如何救助,在思考无果之后在小彻杀死他之时都没有彻底放弃希望,有谁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就连医生在看见自己妻子变成尸鬼时也拒绝再将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但很明显那女人还有意识,会哭也会疼,难道她就一定要因为并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而惨遭折磨,成为尸鬼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况且她还未杀过人,人们要因为异类们尚未犯过的错而责罚他,只因为他是异类是尸鬼吗? 杀人者必然受罚,那杀尸鬼者呢? 故事最大的引人深思之处估计就在此了吧,当然还有很多点,我不是为尸鬼开脱,但我觉得人类未必就会更好一些,毕竟人性之劣犹如深潜于文明社会的炸弹,稍不留神便能蓬发出如此令人惊颤的戏剧。尸鬼说到底是不存在的,而人则比比皆是。 ——豆瓣读者 阎浮评论 《尸鬼》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惊悚故事,这里面涉及到的哲学命题和社会学命题其实都是很有学术价值的。下面是我想到的一些内容,欢迎批评和指正: 1 种族的正义和道德 故事里面最大的矛盾就是人类和尸鬼之间的矛盾。作者成功地描绘出了双方的立场:都需要剿灭对方,都要活下去,都崇拜善良和爱这些价值观。如果要简单地论断谁是正义的一方,谁是邪恶的一方,未免太过于幼稚。虽然尸鬼强行咬人吸血很残忍,但是人类大屠杀尸鬼也同样血腥,即不顾日常生活里的感情和身份,也不管对错和怜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跃然纸上。现在这个年代,多元文化主义秉持”无对无错“的观点,似乎在故事里面有所反应,很颇受粉丝欢迎。但我们在调整自己立场的同时,也必须注意到,尸鬼存在的不可持续性和吸收成员的非道德性。由于这些先天的限制,人类注定是更加道德,更加需要同情和理解的一方。 2 人性的坚强和软弱 至于这方面,文中提到最多的就是人类和尸鬼之间的惺惺相惜了。有看到家人一个个死去最终歇斯底里乱杀一通的人类,也有宁可不喝血饿死也要保护家人或者朋友的尸鬼,令人概叹不已。故事里面的医生,一方面显得对很多患者都铁血无情,甚至连自己死去的妻子都可以用来做实验;但他为了保护众人,完完全全地放弃了逃走的机会,牺牲了很多来守护村子。包括尸鬼核心成员们在内,故事里面这样的人物还有很多,他们的点点滴滴都在提示着我们,nevermake a simple judgement. 3 日本农村社会结构中的宗族势力 毫无疑问的,在故事里面多出有提到或者有暗示;包括几大家族的势力垄断公共服务行业,从而垄断了村子里面的宗教和世俗业务话语权;被强化的社会规则:如长老议事和拜访邻居等,这些都是有趣的民俗学材料。在故事里面,宗族势力都在尸鬼的压力下分崩离析,他们给继承人们带来的压力也在不断瓦解消失当中;这或许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未来的发展趋势。总结地来说,《尸鬼》反映出的主要矛盾即是精神层面上的,也是现实层面上的:沟通的矛盾。如《旧约》里面提过的巴比伦之塔,人们无法互相沟通,没有办法相互理解和信任,从而引发了很多矛盾和悲剧。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面,尸鬼的出现和消失不过是很短的一个插曲而已;其中反映出来的人的孤独,痛苦和寂寞,才是真正的社会心理学原因。 ——读者 太空人评论 身为非人的律子和夏野,以及身为人类的静信,是典型的和平主义者,代表超越自我的神性。沙子,清水惠,尾崎敏夫和村里面的众人都是无法超越本能的家伙,代表沉沦于本能的恶。
这书是把尸鬼放在和人类同样的高度上来讲的,更像是讲对立种族之间的关系,不是在宣扬适者生存弱肉强食,更不是人本主义。你可以支持任何一方,但是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作者根本没有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讲故事,而是在描绘一幅困于本性和超越本性的众生相。受困于本性的注定会被神遗弃,作者明显在歌颂夏野和律子的伟大,鄙夷村民的恐惧和仇恨,并且利用辰巳和桐敷正志郎对沙子表示同情。
最终,沉沦于本性的村庄和尸鬼们下场都一样,因为本性即地狱,无法超越会越陷越深,他们同样都被神遗弃了。作者其实可以让沙子和尾崎敏夫同归于尽,不过那样就太阴暗了。
——豆瓣读者 子夏花朝评论
于尸鬼的存在方式的确很难称之为可宽恕的,因为无论如何杀人都是不可作为生存条件而被提上议程的,毕竟在这世界上的规则都是由人来制定的,但事物出现必有其缘由,尸鬼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作为杀戮和被杀戮的对象而诞生的吧,那是种错误,但他们之前还都是人,成为尸鬼之后也有人的感情和理智,饥渴会泯灭人性,对尸鬼盲目的恐惧和排斥又何尝不是?
又有谁能像夏野那样从看见小彻之时就只将他当小彻看待,不是异类不是尸鬼,那就是他朋友,先想到的是如何救助,在思考无果之后在小彻杀死他之时都没有彻底放弃希望,有谁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就连医生在看见自己妻子变成尸鬼时也拒绝再将她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但很明显那女人还有意识,会哭也会疼,难道她就一定要因为并不属于自己的过错而惨遭折磨,成为尸鬼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况且她还未杀过人,人们要因为异类们尚未犯过的错而责罚他,只因为他是异类是尸鬼吗?
杀人者必然受罚,那杀尸鬼者呢?
故事最大的引人深思之处估计就在此了吧,当然还有很多点,我不是为尸鬼开脱,但我觉得人类未必就会更好一些,毕竟人性之劣犹如深潜于文明社会的炸弹,稍不留神便能蓬发出如此令人惊颤的戏剧。尸鬼说到底是不存在的,而人则比比皆是。
——豆瓣读者 阎浮评论
《尸鬼》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惊悚故事,这里面涉及到的哲学命题和社会学命题其实都是很有学术价值的。下面是我想到的一些内容,欢迎批评和指正:
1 种族的正义和道德
故事里面最大的矛盾就是人类和尸鬼之间的矛盾。作者成功地描绘出了双方的立场:都需要剿灭对方,都要活下去,都崇拜善良和爱这些价值观。如果要简单地论断谁是正义的一方,谁是邪恶的一方,未免太过于幼稚。虽然尸鬼强行咬人吸血很残忍,但是人类大屠杀尸鬼也同样血腥,即不顾日常生活里的感情和身份,也不管对错和怜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跃然纸上。现在这个年代,多元文化主义秉持”无对无错“的观点,似乎在故事里面有所反应,很颇受粉丝欢迎。但我们在调整自己立场的同时,也必须注意到,尸鬼存在的不可持续性和吸收成员的非道德性。由于这些先天的限制,人类注定是更加道德,更加需要同情和理解的一方。
2 人性的坚强和软弱
至于这方面,文中提到最多的就是人类和尸鬼之间的惺惺相惜了。有看到家人一个个死去最终歇斯底里乱杀一通的人类,也有宁可不喝血饿死也要保护家人或者朋友的尸鬼,令人概叹不已。故事里面的医生,一方面显得对很多患者都铁血无情,甚至连自己死去的妻子都可以用来做实验;但他为了保护众人,完完全全地放弃了逃走的机会,牺牲了很多来守护村子。包括尸鬼核心成员们在内,故事里面这样的人物还有很多,他们的点点滴滴都在提示着我们,never make a simple judgement.
3 日本农村社会结构中的宗族势力
毫无疑问的,在故事里面多出有提到或者有暗示;包括几大家族的势力垄断公共服务行业,从而垄断了村子里面的宗教和世俗业务话语权;被强化的社会规则:如长老议事和拜访邻居等,这些都是有趣的民俗学材料。在故事里面,宗族势力都在尸鬼的压力下分崩离析,他们给继承人们带来的压力也在不断瓦解消失当中;这或许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未来的发展趋势。总结地来说,《尸鬼》反映出的主要矛盾即是精神层面上的,也是现实层面上的:沟通的矛盾。如《旧约》里面提过的巴比伦之塔,人们无法互相沟通,没有办法相互理解和信任,从而引发了很多矛盾和悲剧。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面,尸鬼的出现和消失不过是很短的一个插曲而已;其中反映出来的人的孤独,痛苦和寂寞,才是真正的社会心理学原因。
——读者 太空人评论
显示全部信息 在线试读部分章节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被称为外场村的村子,就已经注定要与周围一千公顷的林地共同走上灭亡的道路。 村子被死亡的阴影包围,茂密的枞树林形成有如枪尖一般的三角形地带,将沿着溪流开拓而成的村子团团围住。 枞树与杉树十分类似,树形笔直而坚挺,却不如杉树高耸入云。若将杉树比喻成锐利的刀刃,枞树就是火焰,就像油灯中央飞舞的火光。 笔直的树干,加上朝向天际斜斜生长的枝芽,枞树并不像其他的针叶木一般井然有序地生长着,而是随性地散落各地,这使得枞树林的样貌看起来有些错综复杂。不过,总而言之,枞树给人一种十分普通的印象。 然而,这片将村子化为死亡国度的枞树林不但是村子的地理界线,同时也是分隔两地的山脊线,树林里俨然成为与村子迥然不同的另一个国度。 这些从对岸俯视整个村子的植物虽然拥有将近四十米高的躯体,寿命却不过一百五十年到两百年。枞树逃不过毁灭的命运,它们在植被改变的时候诞生,油尽灯枯之后又将王者的宝座让给下一批子孙。 这些寿命短暂的巨木为了死者而生,在村子周围的山岭占地为王。村民总是砍伐枞树制成卒塔婆插在坟墓前的木牌。,甚至是盛放死者的棺木。打从诞生在这里的第一天开始,枞树就注定要成为死者的礼器。 绵延无际的枞树林是死者的国度,那枞树正是死者的墓碑。 村民至今依然坚持土葬的传统,每个人都在山里拥有一块小小的墓地,借以埋葬死者。坟前看不到墓碑,只有枞木制成的卒塔婆代表这里是死者的长眠之地。当死者的三十三回祭结束之后,卒塔婆就会被村民放倒,重新种上枞树。新生命的诞生代表对已逝者的遗忘,死者将会回归山林,不再与村民产生交集。 为死者而毁灭的枞树,这片树林无疑就是死者的国度。在枞树林的三面环绕之下,村子被孤立在死亡当中。 事实上,这个村子原本是砍伐枞树的伐木工人所开拓的临时住所,当年开拓荒地的时候,这个村子就孤立于其他的小山村,无论是血缘或是地缘都与其他村落毫无瓜葛。 因此这个村子不需要外来的援助,光是依靠内部的劳力运作就可以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外来的援助就像位于村子南方的道路一样,只是村子的过客而已。即使这条道路通往更大的乡镇,甚至是更大的都市,也不会有其他的外地人在这个被枞树林围绕的小村落略作停留,因此严格说来,这个村子还是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然而这个小村子却从未发生过人口外流的问题,这点令人感到相当不可思议。村子里的人口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虽然村子最外围的人家出现逐年减少的现象,村子南方的人口却不断增加。老年人口众多向来是偏远村落常见的现象,然而每当一批老人被送进枞树林之后,总是会有另一批年轻人回来递补空缺。 这种细水长流却又源源不绝的人力补充模式,让村子成为另一种形式的祠堂。即使祠堂久未整理、早已荒废不堪,人们总有一天还是会想起它的存在,前往拈香膜拜。村子的血脉就这样得以延续下来。 事实上,整个村子的宁静与肃穆还真的跟祠堂没什么两样。连接彼岸与此岸的桥梁,一边是死者的国度,另一边则是被死亡所包围的活人世界,孤立于俗世之外。 这里的村民全都是死神的仆役,为了死者而祷告——这正是每个村民一出生之后,就必须肩负的使命。 ※※※ 十一月八日凌晨三时许,消防署接获民众报案,沟边町西北方的山区发现不明亮光,疑似森林大火。 气温九点六摄氏度,湿度百分之六十二点三,风速每秒十二点八米——在这种异常干燥的气候下,发生森林大火一点都不足为奇。 听到无线电的信号之后,好野立刻抛下手中的杂志,朝着派出所飞奔而去。 派出所的北边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山峰,白天的时候可以欣赏到晚秋的天际与苍绿的山岭连成一片的美景。四处丛生的常绿木、若隐若现的山脊线,点缀着些许火红的枫叶,这种美景对好野而言早已司空见惯,闭着眼睛也想象得出来。 如今脑海中的美景被点点繁星所取代,山脊线化为幽黑的阴影。漆黑的天空到处散落着明亮的光点,仿佛天上繁星坠落一地似的,没有人知道那些星星到底是从哪来的。 “德兄,看到了吗?” 同事紧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野转过头回答: “没有。” 刺骨的山风从正面直扑而来,吹向位于山脚的市镇。干燥的夜风毫不留情地从制服的领口钻进体内,冻得好野不由得伸手拉起衣领。 沟边町北部的山区大约占全町三分之二的面积,町内大部分的人口都集中在剩下三分之一的沟边町市区,不过还是有少数的村落散布在山区里面。好野现在急欲得知的就是那些疑似森林大火的亮光到底是不是发生在那些山区村落。 其实就算真的发生在那些山区村落,也没什么好紧张的。那些村落全都位于狭窄的山谷地,彼此互相隔绝,而且历史十分悠久,居民大多集中在一起。最重要的是每个村落都有自己的消防团,随时因应异常干燥所引发的大火。这些消防团不但人手充足,水源也不虞匮乏,万一真的发生大火,光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加以扑灭。真正麻烦的是大火烧进山里的情况。 好野一边缩着身子抵御寒风,一边注视着黝黑的群峰。这里没什么高耸的山峰,几乎都是起伏平坦的丘陵而已,相当适合外地人在假日前来踏青。然而山脊的结构相当复杂,使得对外交通十分不便。山腰种植的多半是杉木、桧木以及枞树一类的常绿木,根部的野草却早已干枯,轻轻一碰就会折断。万一发生森林大火,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好野不由得想起今年夏天连续在广岛、冈山一带发生的森林大火。 (希望这只是普通的民房失火。) 身后的同事仿佛听到好野内心的祷告似的压低嗓音: “万一是森林大火,那就麻烦了。” 好野点了点头。 大火一定会吞噬干枯的野草,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再加上每秒将近十三米的强风助长,恐怕连北部山区的几个孤立村落都难以幸免。最糟糕的是现在山风正朝着沟边町市区猛烈地吹着。 好野带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抬头望着眼前的山岭,拉住衣领的双手又紧了一点,却还是冷得直发抖。 贯穿山区南端的道路早在几年前就通车了。自从位于平地一角的外环道正式启用之后,原本全都是稻田的土地也迅速发展了起来。四处林立的住宅区淹没了原本的稻田往北延伸,现在连半山腰都看得到富丽堂皇的别墅,平地和山区完全融为一体。 就在好野暗自于内心祈祷的时候,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响起。好野反射性地转头望着身后的派出所,只看到几名年轻的队员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看到火光了!在外场一带!” 消防车沿着流经町内的尾见川一路北上,进入沟边町北部的山区。截至目前尚未发现任何异状,只有远处若隐若现的山脊线依稀可见。 那慵懒的起伏,在略为阴蓝的夜空下蔓延,黎明前的国道十分悠闲。离开市区之后,除了迎面而来的刺骨夜风之外,看不到其他车辆。 宁静的夜晚,单调的山岭,然而大伙却没有心情享受这片刻的悠闲。道路沿着河岸和山脚蜿蜒而行,低缓的地形扼杀了挖山洞开道路的决心,结果使得要前往北方村落的一群人不得不沿着道路先往南走。类似的情况在这里多有所见。然而大火不会绕远路,只会在风势的助长下直线前进。 一想到这点,无数的弯道就让人焦急不已。在山里迂回前进了一段时间之后,众人终于看到前方公路微弱的灯光。绽放于黑暗中的路灯连成一线,直指前方的山谷。 道路的尽头是仿佛将山谷切成两半的山脚,北边就是外场。严格说来应该是旧外场村才对。四百户人家沿着溪流比邻而居,人口大约有一千三百,是山区村落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没发现什么异状。”好野对年轻队员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天亮之后,应该就看得到黑烟了吧?” 这时,好野突然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听到无线电信号之前,好野正在阅读一本杂志,那本杂志是上个月不幸去世的前田队员所遗留下来的。前田就住在外场,好野还记得当初他拿着这本杂志到处吹嘘,说他有个作家邻居。印象中那应该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这本杂志刊登了几篇跟外场有关的心情随笔,前田还特地在那一页贴上书签,喜滋滋地拿给好野。之后这本杂志就一直被放在书架上。 前田好像是病死的,他比好野还要小上一轮。当时他的家人将他的遗物全部带走,却独漏了这本堆在书架上的杂志。 好野一边回忆这些往事,一边听着无线电传来的信息。消防本部似乎还没掌握情况,不但对失火现场的状况都不清楚,甚至连失火地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野询问坐在驾驶座旁边的队员。 “还没联络上外场的消防团吗?” 这时,一直拿着无线电的队员转过身来。 “消防站好像没半个人留守。” “搞什么啊!” 异常干燥警报早就发布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天气随时有可能发生森林大火。消防本部甚至还命令各消防团提高警觉,照理说消防站应该随时都有人留守才对。 “团长呢?” “在派出所的时候就打过电话了,不过没有人接。” “外场的团长不是最近才刚换人吗?有没有联络过新任团长?” “我们就是打给新任团长。” 好野轻轻地啧了一声。消防署和消防团严格说来是不同的组织,两者的地位互相平行。消防署只是消防团的指导单位,欠缺直接的管辖权,因此对消防团往往没什么约束力。 “团长的家和消防站该不会全都被烧毁了吧?” 听到年轻队员这句不太像玩笑话的玩笑话,好野不由得皱紧双眉。若情况真的这么危急,照理说早就应该接到外场消防团的报告才对。然而,不祥的预感一直占据好野的脑海。会不会现场早已陷入一片混乱,对方连打电话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车子又通过一个弯道,从山脚的另一边钻出来朝着西北方前进,横跨国道的公路桥墩顿时映入眼帘。公路的路面被路灯照得有如白昼一般,笔直地朝着漆黑的丘陵延伸过去。这时大家发现前方出现异样,点点星火布满黑色的星空,仿佛被人撒下了金粉一样。 好野和其他同车的队员同时大叫一声,他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不是普通的民宅失火,而是最可怕的森林大火。在路灯照耀之下还看得到那么多光点,证明这场森林大火的规模绝对超出想象。 “天哪……” 不知道是谁勉强挤出了这句话。驾驶座旁边的队员连忙拿起无线电,向本部报告现况。那种规模加上这种强风,光凭派出所的人力绝对控制不了,他们需要外界的支援。 扑灭这场大火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应该说需要多少天才对)?到底有多大面积的山林会遭到烧毁?到底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与代价? 好野下意识地握紧放在膝上的双拳,看到一辆开着大灯的车疾驰而来。好野打算请那辆车的驾驶员放慢速度,于是将头手伸出车外,朝着逐渐接近的来车大力挥手。 来车是一辆普通的厢型车,消防车与对方的车子就在中线附近停了下来。好野摇下车窗探出身子,厢型车的驾驶员也把车窗摇了下来。 “你是从外场来的吗?” 好野的声音被阵阵强风吹得断断续续的。强劲的风势让大家看不到火灾的黑烟。然而,四周的空气充满着火场特有的焦味。 厢型车的驾驶员轻轻点了点头。对方的年纪有二三十岁,由于昏暗的光线虽然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不过看来似乎还挺平静的样子。只是脸上和衣服沾满污垢,好像才从烂泥里面爬出来一样。好野原本以为对方身上的污泥是斑斑血迹。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身上的污泥的确看起来很像血迹,好野替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外场现在的情况怎样?” 对方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失去了感情一样,也或许是虚脱所致,不过在强风当中却听得很清楚。 “森林大火。火势从北面山区开始烧起,一直烧到村子里。” 好野沉吟片刻。 “规模怎样?” “规模相当大,火星就像下雪一样飘散下来。” ——还有什么情况比这个更严重的? 某个年轻队员批评外场分团没尽到责任,驾驶座旁边的队员正在向本部报告目前的情况。好野举起右手向厢型车的驾驶员致意。对方开走之后,消防车也摇上车窗继续前进。这时,看着后视镜目送厢型车离去的好野不由得吞了口唾液。 厢型车的后方堆了好几具棺材。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异样的光景却让好野印象深刻。厢型车将后面的座位全部放倒,上面载着好几具白色的大木箱。木箱的另一边则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好野甚至还记得那些棺材都是两扇门对开的设计。 好野张大了嘴巴目送厢型车离去。他本来打算掉头追上去将厢型车叫住,后来却打消了念头。在这里看到棺材是很正常的。 外场本来就是专门制作卒塔婆和棺木的村子。从驾驶员的模样看来,现场的情况似乎真的相当混乱,根本没时间收拾细软,只好将贵重物品装进平时赖以为生的棺木里面匆忙逃出。或许那些棺木原本就要交货了,所以才一直堆在车上。 那幅光景虽然令人心生异样,但现在并不是追究小细节的时候。外场有为数众多的木料行,这才是令好野担心的地方。 消防车继续沿着国道北上。穿越公路的高架桥,沿着溪流转了一个大弯之后,位于国道前方的外场村就整个尽收眼底。 北面山麓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当中,赤红的烈焰从下而上将山麓的植被完全吞噬。在耀眼的火光照耀之下,群山的棱线就像是一条黑色的长绳。起火点恐怕是在外场的北方不远处,山的另一边想必早已被烈焰覆盖了。 火场的焦味伴随阵阵浓烟飘入消防车内,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山麓一角的火舌高高蹿起。枞树林不敌烈焰的摧残,靠近北面山麓的几栋房屋早已被火舌吞噬,现场到处是匆匆离去的车辆,晃动的车灯看起来就像是鬼火一样。 火星散落一地。不,应该说火星在强风的吹袭之下,就像雪花一般到处流窜。 眼前的惨状让车上的所有队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对这场毁灭性的森林大火,区区一辆消防车又起得了什么作用? 是的,他们的确无力改变什么。 这场惨剧不是事件的开端,而是结束。打从今年夏天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进行的神秘事件,到此正式画下句号。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事情的开端还要再往前推演个一年左右。无论如何,七月二十四日凌晨,整件事就已经朝着无法避免的结局发展。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被称为外场村的村子,就已经注定要与周围一千公顷的林地共同走上灭亡的道路。 第一部乌鸦 第一章 第 壹 话 散播死亡的恶鬼从枞树林当中觉醒,沿着黑暗的山腰走下村子,造访微弱灯光之下每个好梦正酣的村民。 北风将荒凉的大地冻得寸草不生。 低垂的天际隔离了大地与云朵,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如刀一般锋利的寒风无情地吹着,天空看不见任何光芒,更遑论了无生气的地表。然而他的身后却散发出冷冽清澈的光辉,弯曲身子顶着寒风缓缓前进的他,在坚硬的地表留下一条黑褐色的影子。 没有人知道黑褐色的影子是来自火红的大地,抑或是他本身所受的诅咒。这条黑影将会永远拴住他的脚踝,直到他化为尘土的那一刻。或许当肉体化为尘土之后,这道枷锁也会跟着幻化成无数细微的身影吧? 这块不毛之地的居住者只有他与恶灵。虽然他的前额有个明显的烙印,对契约一无所知的亡灵依旧对他吐出冰冷的气息、喷出致命的毒雾,甚至用半透明的双手捡拾地上的石块向他丢掷。 “受诅咒的人。” 恶灵们不疾不徐地跟着他,半透明的躯体在他身上缠绕。微弱的阳光让这些恶灵难以辨识,然而这些没有影子的恶灵个个声若洪钟,在呼呼北风当中听来格外清晰。 “受诅咒的人。” “被流放的人。” 发出阵阵揶揄声的恶灵们不时朝着脚底丢掷小石块,使得他好几次被绊倒在冰冷坚硬的大地。 就在他勉强撑起早已冻僵的双手打算站起来的时候,身后的光芒从双臂之间射了出来,照得眼前的小山丘一片翠绿。这道光线来自远方,一个他再也无法回去的故乡。 照亮丘顶的光芒给整个山丘带来慈悲与博爱,却只在无情的大地留下冰冷的倒影。 耀眼的光芒并未使这块土地孕育出鲜嫩的翠绿,令人为之窒息的寒意驱离了最后一丝的温暖。这道光芒只是将大地干枯崎岖的轮廓呈现出来,赐予万物黝黑而又带有无限罪恶的沉重身影。 “被流放的人。” 又是一块石头飞了过来。他闭上双眼吸了口气,奋力以双手撑地挺起身子。瞳孔内残留的光芒在眼睑下飞舞,感到些许恐惧的他睁开双眼,让残存的一点点光芒照得乌云忽明忽暗。 夕阳西下,亡灵们的轮廓渐渐明显了起来,然而他身后的光芒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几天,他一直在荒野漫无目的地行走,不但身后的光芒没有减弱,故乡的山丘也从未隐没在地平线之下。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内心盼望早日摆脱那道光芒,来到一个看不见故乡的地方。 过了不久,前方出现淡淡的白色人影,仿佛正在迎接他的到来。苍白的鬼火聚集在人影的脚边不断晃动。 人影的特征让他不断喘息,黑夜即将降临大地。 这是这片荒野的时限。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再度升起之前,这些亡灵势必会一直在身边纠缠。他知道自己无法逃避眼前的白影,更遑论将他赶走,只能无奈地继续走下去。无论再怎么改变行进的方向,都无法逃避白影的召唤。 无意识的脚步缩短两者的距离,白影的轮廓也愈来愈清晰。他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脸庞。 白影正是他亲手杀害的族人,正是比他更晚诞生于人世、轻易取得他所无法获得之物的弟弟。 弟弟的鲜血洒满大地,一夕之间将这个世界化为寸草不生的国度。他早已将弟弟的尸骸埋葬于山丘一隅,灿烂的光辉悲怜地映照在墓碑之上,四周的草花只在夕阳西下之时绽放,枝头的鸟儿总是低吟着同样的曲子。 今晚,他又从坟墓当中复活了。 ——尸鬼。 静信写了一个段落之后,轻轻吁了一口气化解紧绷的情绪,将自己从冷冰冰的冻原拉回燥热不堪的夏季夜晚。 今晚的天气似乎特别热。静信放下手中的铅笔,复古的六角形圆筒在爬满荒野之夜的稿纸上滚了两圈,在台灯的照射之下更显刺眼。略带黄色的灯光照在摆满稿纸的书桌上,清脆的虫鸣随着夏天的露气从桌旁的窗户扩散进来。 七月二十四日,星期日。随着月历上的数字逐渐增加,室井静信即将迎接三十三岁的生日。他是一个僧侣,同时也是一名作家。书斋的桌上摊着几张稿纸,这些是他花了五小时完成的成果。 静信又吐了一口气,将桌上散落的稿纸拾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书斋旁的窗子传来阵阵虫鸣,音量不可谓之不大,然而整间书斋却浸在一种沉寂静谧的气氛当中。稍嫌破旧的房间一角,在勉强照亮书桌四周的台灯下缩着身子看着原稿的自己,身后放着沉默无语的不锈钢书桌和事务机,以及空无一人的四下。偌大的寺院感受不出其他人的气息,只有无尽的空虚与寂寞。寺院位于长满枞树的半山腰上,周围没有其他人家。从这个山中小寺往下望,可以看到一个被群山孤立的小小村落,高大的枞树环绕四周。多重的孤寂化为绝对的静谧,在这个小小的寺院发酵。 (弟弟不忍见他如此……) 静信将稿纸放回桌上,再度吁了一口长气,拉开书桌的抽屉取出一把美工刀,开始削起铅笔。稿纸上面顿时散落些许被削下来的木屑。 弟弟已经化为尸鬼,然而他并不是怨灵,更不是魔物。他只是从坟墓当中爬了出来,就只是如此而已。因此弟弟还是跟生前一样对他展现无尽的慈悲。然而,怜悯加害者的被害者总是会让罪人感到更加痛苦,弟弟的怜悯让他有如芒刺在背。 ——接下来呢? 静信停下笔略作思考,回溯故事的脉络,最后终于迷失在暧昧模糊的混沌当中。 一边整理思绪,静信一边将手中的铅笔削得又尖又长。2H的硬质铅笔写起字来特别有力,静信偏好这种入木三分的笔触。喜欢写铅笔字的静信从来不使用橡皮擦,因为橡皮擦根本擦不掉他的字迹。当写错或是写得不满意的时候,静信宁愿将整张稿纸揉掉。 (被杀害的弟弟每天晚上都会自坟墓当中苏醒。) 当慈悲的弟弟看到他手持凶器时,顿时发现自己的哥哥是个凶手,弟弟并不憎恨杀害自己的哥哥,反而对哥哥的遭遇无比的同情。 于是,弟弟化身为尸鬼,四处寻找哥哥。他无法坐视成为罪人的哥哥彷徨于黑暗的荒野之中。 这是可贵的手足之情,绝非诅咒。 然而,成为尸鬼的弟弟并不知道这对哥哥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哥哥将弟弟的同情解读为一种煎熬——接下来该怎么总结呢? 静信一边陷入思考,一边削起今天晚上使用过的其他铅笔。没有人喜欢写钝了的铅笔,然而总不能一整个晚上都在削铅笔当中度过,因此静信总是事先准备好一打左右的铅笔,写钝了就立刻换一支。 梅雨季节早已结束,渗透书斋每一个角落的湿气却将热气摒除在外,穿着短袖衬衫甚至会感到些许寒意。沿着溪流开辟而成的小村子向来与炎热的夏季夜晚无缘,这里跟大学时期住过的地方相差甚远。窝在没有冷气一种制冷设备。的学生宿舍,汗水总是有如瀑布般地倾泻而下。当年也常常像现在这样伴随着厚厚的稿纸度过漫漫长夜,不断渗出的汗水往往会让稿纸上的钢笔字迹模糊难辨,迫不得已只好舍弃钢笔改用铅笔。屈指算算,也已经过了十个年头。 “老师还在用稿纸写作啊?”不知道是哪家出版社的编辑曾语带惊讶地如此表示。面对这个问题,静信只以自己跟机械合不来回答。几年前购入的文字处理机,用不了多久就转送父亲。静信并不厌恶整齐划一的电脑文字,不过就算文字处理机再怎么好用,静信对它就是兴趣缺缺。 逐字将稿纸上面的方格填满,就像是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一样。一旦闯入死巷,就只好沿着小路前往另一个地点,这种克服重重关卡的写作方式似乎比较合自己的性子。或许比较旷日费时,然而僧侣才是静信的主业,写作不过是副业而已。更何况静信还不是会让出版社十万火急拼命催稿的畅销作家,以后恐怕也与排行榜缘悭一面。十年来静信一直保持这种写作习惯,往后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削妥最后一支铅笔,将削下来的木屑集中在稿纸中央,静信将整张稿纸折了起来。为了不让铅笔屑掉出来,在丢进垃圾筒之前还在纸的两端压了两折。静信不管做什么事都习惯弄得整整齐齐的,因此母亲常常揶揄他,笑他不知道是把垃圾丢掉,还是把垃圾收藏起来。 摊开一张全新的稿纸,静信站了起来。身上起了一点鸡皮疙瘩。静信走近窗户,打算将窗子关起,虫子们似乎被静信的身影吓着了,纷纷停止鸣叫。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听来颇为令人振奋,却又感到些许凄凉的声音,正是驱赶害虫的锣声。 静信倾听远处的锣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村子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庆典总是在大家熟睡的时候由一大群鼓噪喧哗的村民拉开序幕。以前一直觉得黑夜当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只要跟在戴着面具踏着奇妙步伐的人身后,说不定就可以揭开不为人知的谜团。 然而静信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早就知道隐藏在黑夜之下的真面目。不过现在依然看得到好几个睡眼惺忪的孩子偷偷跟在行列的后面,寻找他们心目中的秘密。规律的锣声让孩子们深信夜晚的树林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去年、甚至是前年的自己,也为阵阵的锣声震撼不已。 窗外的村子隐身在黑夜之中,微弱的灯火和街灯无法拂去来自四面八方的黑暗,奄奄一息的灯光反而让整个村子显得更为阴沉。耸立在黑暗之中的,是被枞树覆盖的山脊线,天际繁星点点。夏日的星空比山村的夜景更显得明亮。 村子被死亡的阴影包围。 枞树代表死亡,村民至今仍保留着土葬的习俗。对人世仍有眷恋或是心有不甘的死者往往会从坟墓当中爬出,为村子带来灾害。村子里的人将这些死者称为“恶鬼”,被他们碰触过的生物都难逃一死。人和家畜会突然暴毙,农作物莫名其妙地枯萎。为人父母的常常以“恶鬼要把你抓走了”来吓唬哭泣的孩子在黑暗之中划出一道弧线,这点倒是古今皆宜的共通点。 散播死亡的恶鬼从枞树林当中觉醒,沿着黑暗的山腰走下村子,造访微弱灯光之下每个好梦正酣的村民。 (这片黑暗……) 看看这片黑暗吧。 山脊线之上的明星—— 与繁星的光辉相比,这片黑暗又算什么?贤者在山丘之上指着脚下的荒野。这里是无明的黑暗,是一种污秽,更是一种诅咒。 贤者推了他一把。脚步踉跄的他差点没摔倒,背后的黄金窄门也在这时关闭。 静信转了转头,双手放在窗沿。 一旦找不出故事的总结,他就会开始怀疑自己写这篇故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光是片段的堆砌只会让故事的核心更加模糊难辨。 静信露出一丝苦笑,伸手准备将窗户关起来,却看到一阵亮光。 将村子层层包围的黑暗彼端,一道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入眼帘。静信根据多年来的经验,判断那道灯光应该是来自连接国道沿着溪流建成的小路。灯光缓缓移动,应该是车辆的大灯吧? 皱起双眉的静信低头看看手表,再过几分钟就是凌晨三点了。村子里的灯光依然昏暗,锣声也渐渐沉寂下去,夜里的庆典早已迈入尾声。庆典快结束的时候,村民们都必须待在家里。庆典的目的是为了将害虫和瘟神赶出村子,因此村民只能将它们请走,不能看着它们离开。唯一可以待在现场的,只有戴着面具被称为“人非人”的人。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 灯光从国道的方向缓缓进入村子,仔细一看总共有三辆车。 静信之所以注意那三辆车,主要是因为他从来没在这种时间看过有人开车进入村子。 这三辆车的灯光—— 在黑暗之中划出一道弧线,贴着地表轻轻地飘了过来。这是从墓穴苏醒的死者派遣鬼火对他的召唤。 静信大力地摇了摇头,甩落脑海中浮现的字句。 窗户无声无息地关上,静信仿佛看到窗外的灯光静止了下来。 第 贰 话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彼此永远也无法融合在一起的关系,外头的人很少进来,这里的人也很少出去,村民们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漆黑的夜色包围山村,柏油路面也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伫立于道路两旁的街灯闪烁着昏暗的灯光,勉强在黑暗之中死守着最后一块光明的领域。在微弱的路灯照耀下,柏油路上的白色标线显得模糊难辨。 仿佛被吸入黑暗之中的白色标线直指着另一处微弱的光源,那就是位于桥畔的一间小祠堂。祠堂内供奉的地藏石像周围插满无数的蜡烛,若有似无的夜风将烛火吹得摇曳生姿,忽明忽暗的烛光照亮了面无表情、双眼低垂的地藏石像,以及直立在石像身旁的物体。 与小孩子一般高的卒塔婆。 卒塔婆的表面贴着以白纸剪成的人形,在烛火的照耀之下,人形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婆娑起舞。阵阵锣声从祠堂的不远处传来。 卒塔婆正在等待锣声的造访。在烛光的照耀下、在虫声蛙鸣的洗礼中,卒塔婆正孤独地伫立于祠堂,听着由远及近愈来愈响亮的锣声。 终于,锣声趁着夜色逐渐逼近。急促的敲击当中混杂着低沉的鼓声,以及为数众多的脚步声。 夜风吹得烛火不停摇晃,地藏石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忽喜忽忧。这时火把的火光终于出现在祠堂的附近。 漆黑的阴影从田里跃上柏油路面,火光在黑暗之中画出好几个白色的圆圈,赤红的火星更随着火把燃烧的声音不断掉落。消逝在黑暗之中的火光照亮了火把的主人,一群有如异形一般的怪客。 火把的主人戴着鬼面具,身穿白绢墨染的短和服。这些用手绢将头脸覆盖起来的恶鬼几乎个个都背着一块板状的卒塔婆。当恶鬼跳跃时,粘在与小孩子同高之卒塔婆上的纸人就会跟着左摇右摆。 虫子似乎感受到这股不寻常的恐怖气氛,纷纷停止了鸣叫,只剩下锣声、鼓声、火把燃烧声以及潺潺溪流的水声互相交错。除此之外,偶尔还听得到比虫声更为清脆的蛙鸣。 恶鬼们开始摇动火把,或是束成一捆的稻草,抬起被卒塔婆压得直不起来的双脚来回跳动,敲响手中的锣鼓,在深夜的道路上昂首阔步了起来。领头的恶鬼扛着与小孩子一般高的稻草人,稻草人被插在竹竿上面高高举起。 队伍最前方的赤鬼挥舞着手中的稻草人,就像在挥舞长枪一般,最后来到了祠堂的门口。紧跟在身后的恶鬼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他们全部挥动手中的火把,边走边跳地通过祠堂,然后抓起地藏石像前的供品,沿着祠堂旁边的石阶走下河谷。这时扛着稻草人的赤鬼也抱起祠堂旁边的板状卒塔婆,跟随同伴的脚步离去。正值枯水期的溪流露出大片干涸的河床,三个黑影正在火堆旁,等待众鬼的到来。 齐鸣的锣鼓声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众人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解除了周遭的紧张。 “大家辛苦了。” 火堆旁的老者以洪亮的嗓音慰劳众人。一名男子摘下鬼面具,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还真有点吃力。” 其他人受到他的感染,也纷纷摘下面具,卸下背后的重担。他们将散落一地的稻草人以及卒塔婆全部堆积起来,然后以手中的火把点燃这座小山。熊熊火焰顿时将纸人吞噬,温暖了冬季干枯的河床,也照亮了围绕在火堆四周的众人。 摘下鬼面具的男子全都咧嘴大笑了起来,他们一边高声谈笑,一边将绑在衣角以及挂在脖子下面的小包袱丢进火焰当中。接着只见他们放下手中的锣鼓,或坐或躺在干枯的河床上休息。 直到众人都开始休息之后,结城才摘下脸上的鬼面具。完成任务的轻松感让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在附近选了块舒适的石头坐了下来。他解开绑在脸上的毛巾擦拭汗水,甩甩头让沁凉的夜风洗净一身的闷热。 “辛苦了,拿去吧!” 罐装啤酒随着耳际的声响出现在脸颊旁边,结城下意识地将啤酒接了过去,顺便将脸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身穿黑衣、头绑毛巾的男子正对着他微笑,那副滑稽的模样让结城不由得为之莞尔。 察觉出结城脸上的笑意之后,武藤轻呼了一声,连忙将毛巾拿了下来,神情有些忸怩。接着他自己也拿了一罐啤酒,在结城的身边坐了下来,还不忘以手中的毛巾擦拭汗水。武藤的老脸涨得通红,平时忠厚老实沉默寡言的乡下人这时却显得相当兴奋,看得出他已经喝醉了。之前绕行全村的时候,想必喝了不少村民奉献的水酒。结城只觉得手中的啤酒透着清凉,大概是武藤事先将啤酒冰镇在溪水里吧? “这一趟走下来够累了吧?” 结城向武藤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的脚现在简直就不像自己的一样。想不到送虫祭居然会这么累人。” “恶鬼真不是人干的。被大家选为恶鬼时,我好几次都想溜回家里不再出门了呢。”结城的回答逗得武藤大笑不已。 “游行众本来就是年轻男子的工作。不参加祭典的话,你永远都是村子的客人。” 结城点了点头。 结城是在一年前搬到这个外场村的。迁移到外场村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纯粹只是想住在乡下地方而已。刚好有个朋友专门为别人介绍外场村的空屋,于是结城就这样搬了进来。不过像结城这种外来移民并不多见,就他所知,也只有自己跟武藤两人而已。武藤是村子里唯一一间小诊所的医疗事务主任,大儿子上小学的时候,才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实还有不少从别的地方搬迁过来的人,不过那些人几乎都跟外场村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因此武藤和结城对其他村民而言,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外地人。 “结城先生今年第一次参加啊?” 这语调很柔和,坐在另一块石头上的男子正转头看着结城。 “难怪会这么累。” 结城对那名男子报以友善的微笑。印象中他应该是在中学任教的广泽老师才对。 “参加祭典之后,我才觉得自己总算成为村子里的一分子了呢。” 广泽拿着手中的啤酒靠了过来:“结城先生搬到这儿来已经一年多了吧?听说您在村子里经营一间创作工坊……” “广泽先生言重了,我只不过跟小梓——也就是内人做做木制家具,或是手染布之类的而已,称不上是什么工坊。” 广泽露出微笑,在一旁的武藤却臭着一张脸以手中的啤酒罐顶顶结城的肩头。 “要不是你妻子坚持不冠夫姓,又怎会直到现在才能参加村子里的神事?村子里的人个个都很传统,没办法接受你们那种新潮的思想啦。” 结城报以苦涩的微笑。武藤就住在结城家附近,结城刚搬来的时候就受到他很大的照顾。他只要几杯黄汤下肚,就会把这件事挂在嘴上。 结城与小梓只是同居的关系,尚未向乡公所正式登记,主要原因是小梓拒绝冠夫姓。结城很能体谅小梓的坚持,他本身也对婚姻制度抱持相当程度的存疑,因此直到现在依然迟迟未去登记。他不称呼小梓为老婆,而是称呼她为同居人,两人唯一的孩子也登记在小梓的户籍,这点当然事先取得结城的许可。外场的村民对他们的做法十分不能理解,刚搬来的时候还曾经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想村子里的人大概早就已经习惯了吧?” 广泽笑得很温和。 “听说您有位公子是吧?好像还挺大的样子……今年上高中吗?” “嗯,我与内人在大学时期就已经为人父母了。犬子念国中的时候承蒙照顾……” “不不不,我哪有这种福气啊?令郎已经十六岁了,应该比较懂事了吧?” 结城不由得露出苦笑。儿子小时候对自己跟小梓有所误解,还因此在学校里受到同学的欺负,动不动就要求自己跟小梓正式结婚。不过升上初中之后,就没听他提起这件事了。结城将儿子的转变解读为对父母的体谅与理解。 “像两位观念如此新潮的人,想必对乡下地方的生活有许多无法接受的地方吧?比如说女性不得参与神事的限制……” 结城摇了摇头,否定了广泽的疑问。 “没那回事,我与小梓对自古流传下来的仪式和规矩向来抱持着一种敬畏有加的观念。其实对我们这种与祭典无缘的都市人来说,祭典的仪式和神事的规矩反而让我们感动莫名呢。” “哦,感动啊?” “嗯,会让人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每次一想到这种仪式是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内心就会无比的崇敬,毕竟这才是我搬到这儿来的主要原因。不过小梓也不是完全没有怨言啦,送虫祭只有游行众的人才能从头到尾地参与,她直嚷着不公平呢。” 结城的回答让广泽笑得很开心。 “原来如此。” “她一直埋怨为什么只有男人才能当游行众。其实只要自己扮过一次,就知道这是个很耗体力的工作,女人家根本做不来。” 广泽微笑颔首,附和结城的说法。 “这种大热天还要穿那么厚的衣服,而且还得戴着面具从头到尾把村子走上一圈,没做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辛苦。” “就是说嘛。对了,这套有点像僧服的服装,有什么特殊含意吗?” “所谓的游行众就是从游行上人转变而来的,所以才会穿着这套墨染的服装。” “游行上人?” “那个稻草人。”广泽转头望了望河床上的火堆,火势烧得正旺,“叫做别当。其实我也是从年轻的副住持那里听来的,详细情形我也不了解啦。” “年轻的副住持……”结城从被火光照亮的干河床往山的方向看了几眼。外场村是个被三条山脊团团围绕的小村子,位于半山腰上的菩提寺中继承寺院的年轻副住持以写小说为副业。结城没看过年轻副住持写的小说,不过村民对小说的评价似乎不高,大家都说副住持写的小说没人看得懂。然而一提起年轻的副住持,村民的语气就会变得特别温和,这是出自村子里出了一名小说家的骄傲,以及对菩提寺年轻副住持的敬爱。 “自古以来,农民一直认为害虫和疾病是恶灵所引起的。而在保元、平治之乱时,有个叫做斋藤实盛的武将……” “你是指平安时代的保元、平治之乱吗?” “嗯。那个叫做斋藤实盛的武将又被称为长井斋藤别当, |